【瓶邪817发糖组】意外之外
【零】
晕眩。深不见底的黑,零星蹦跃出几丝金星。
一切色彩都旋转起来,愈来愈快,愈来愈快,逐渐模糊为一片斑斓,直至坠入深渊……
我是谁?我在哪儿?
我猛地坐了起来,指缝间还紧紧攥着床单。
蓝灰格纹的床单。床头摆着闹钟,隔夜的饮料,以及还未来得及拿去换洗的脏衣服。
这儿不是雨村。
那么这儿究竟是哪?
【一】
我走下楼,王盟跟见了鬼一样地跳起来:“卧槽,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每次都这么神出鬼没的,会吓死个人你知道不……”他身后是还没有来得及关闭的电脑屏幕,以及由于过时未操作而自动判为结束的扫雷残局。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面无表情的问他:“今天是几月几号?”
“8月16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摸地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试图在背对屏幕的状态下反手关掉游戏界面。
“2017年8月16号?”我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
“2015年8月16号。老板,你是不是因为昨晚睡得太久,结果睡糊涂了……”他应该是从我脸色的转变上读懂了自己说错的话,连忙改口道,“那个啥,前几个月的账我都给整好了,就放在那边桌上,您有需要的话可以瞧瞧。或者如果您没睡够的话,回去再睡会儿后起来看也不迟……”
铺子里屈指可数的几件能摆上台面的货,依旧跟往日那样蒙着浅浅的一层灰。我强忍住揍他的欲望,一把将他从转椅上拉开,然后低头凑近电脑屏幕——
电子屏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2015年8月16日,他并没有在骗我。
那么究竟是谁在骗我?
【二】
我飞一般地跑上楼,转了一圈,然后又以同样的速度跑下来:“说,我手机呢?”
“哎哟喂,老板,你这算是虐待员工……”他捂着被我弹了一个脑瓜崩的地方低声哼哼着,满脸委屈的样子,“你手机不见了也要赖我,我哪里知道嘛……”
我没接他的话,径自就把他的手机抢了过来。翻开,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什么情况?小哥的号码竟然是空号?那么胖子呢?
我再次拨号,一阵悠扬的旋律从门外传来……
“哎哟天真快开门,老子要拎不动了……”门外同时传来的还有王月半中气十足的呐喊。我推开门,只见他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地拎着,脖上还挂着一袋鸡爪,“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日我亲自下厨,给你补补身子,咱们好有力气去接小哥。后边的路还长着呢……”
我愣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喂,你发什么呆呢?嗨?被我感动糊涂了?”他看我傻站在那里,以为我是被他热情的举动震惊得走了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先把东西塞到了我手里,“这些你先给拿着,我擦个汗再来帮忙。”他径自从我身边穿过,没有一点违和感地走到餐桌边,抓起我的毛巾就往脸上盖去。
我机械地转过身朝他走去,大脑却仿佛当机的CPU般无法运转。冷静,吴邪,冷静。难道这世界和我开了个大玩笑?
我掐了自己一把,而后翻开衣袖——
十七条伤痕清晰毕现,一条不多,一条不少。
我还是我。
那么谁不是谁?
【三】
“吴老板?胖爷?……”我看到睡眼惺忪的苏万趿拉着鞋从楼上下来,后边跟着的则是万年不变的一副墨镜,“……早上好呀。您二位起得可真早……”
“你怎么会在这儿?”胖子嘴快的毛病还是没变,又一次抢了我要说的台词。
“哦。师傅说他近日要来杭州见一位故人,顺带就把我带来旅游了。结果临下车他居然把钱包给落在车上了……三更半夜的,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可去,索性就直接到吴老板这里借个宿。”
“……”这理由如此完美,我竟无言以对。
“徒弟儿,不好意思啊·,没事先没给你打个招呼。你也别怪王盟擅自做主放我们进来,我这不刚好来看看你有没比以前长进么……”
“你……”算了算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强行把几乎已经脱口而出的那个“滚”字又给重新吞了回去。
“为什么不用支付宝,现在手机不是也可以结账吗?”胖子脑子倒是转的很快。
“他眼睛不方便,没去开通。”苏万小朋友答得更快。
“那你呢?”
“有是有,可我没钱啊。”
我看着他两摇了摇头。行,这理由我真是心服口服,也就像是只有他师徒两才会干得出来的事了。
“开玩笑开玩笑。”黑瞎子摆摆手,“其实我就是来找你的。离那个日子也快近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哪个日子?”苏万同学依旧如初般乖巧和勤学好问。
“大人说话时小孩子别插嘴。”胖子抢着把刚才丢的那一分给追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却听闻半空中又传来冷冷的一句:“吴邪,你这箱子里装的是?”
声音好熟悉,可却不来源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既然苏万是跟黑眼镜一起来的。
那么他还带来了谁?
【四】
黎簇手里拎着的是我卧室床下的保险箱。该死,这小屁孩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昨晚一时激动,在分组里发了条带定位的朋友圈。抱歉。”苏万一脸唯唯诺诺,仿佛一个不小心犯了错的小学生。
“放下它。那东西跟你的事情无关。”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我绝不能让黎簇带走它。
“别想唬我,吴老板。你的表情出卖了你。”他很淡然的垂着眼眸,“这东西对你一定很重要。如果你还是不愿告诉我那件事情的真相,那我就把它带走,等到你想通的时候再来和我做交易也不迟。”
“再说一遍,放下它。在我的地盘上动手,对谁都不好看。”我眯了眯眼。真没想到,几年后再次相逢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他撇了撇嘴角。说实话,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表情。像是中二病犯了这么多年还没好。虽然是为了父亲的事情,换作我也能理解;但有些事情一旦出口就等同于让他去死,而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做。
我估量了一下我跟他的距离,以及他跳窗逃脱的可能性。然后在二分之一秒内发起了进攻。
出乎意料的,黎簇居然没怎么反抗,五秒后箱子就到了我手里。我反剪着他的双手,将他按在地上,叹了口气,问他还有什么想说的。他却在回过头的同时,露出了一丝诡谲的微笑——
“你不觉得,箱子变轻了吗?”
我愕然。抽出一只手打开箱子一看,这才发现箱子的锁已经被激光切割给破坏了。而那里面放着的似乎是某种银白色的、有着金属光泽却格外柔软的东西。
他突的从地上挣起,用头重重栲向我的头,一边撞一边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们都不会知道……哈哈哈……”
我眼前四散金星,晕过去的前一秒只来得及想到——
这不是我当初放在里面的鬼玺。
那么这是什么?
【五】
熟悉的消毒水味。熟悉的白大褂。熟悉的身影。
我睁开眼,只见梁湾就在我面前,一双大眼睛还是那么灵媚,忽闪忽闪的,离我的脸就三个手指的距离不到。
“你醒啦?”她笑嘻嘻地说,“把你打进医院的那小子现在还疯着呢。就在你隔壁病房,穿着束身衣。啧啧啧,多好一个小伙子,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天真,天真,你没事吧?……”胖子抱着一罐鸡汤走进来,香味已经提前溢出了饭盒的盖子。
“鬼玺呢?”我张口就问。
“什么鬼玺?你在说什么?”
“箱子,就那个在我被黎簇撞晕前,手里抓着的那个箱子。现在在哪里?”
“哦,黑瞎子帮你保管着呢。放心,很注重保护你隐私的。”
“……那里面是鬼玺。”我压低声音对胖子道。
“卧槽,这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就这样放在店里?随便进个贼都能把它偷走的地方?”胖子大怒。
“这不是8.17快到了吗?我昨天才把它从银行保险柜取出来的。谁知道今天就发生这种事……”我也一样一脸郁闷。
“但是……黑瞎子收拾的时候,我看好像并不是啊。”胖子话锋一转,疑惑道。
“你也看到了?不是鬼玺?所以,不是我的幻觉?……”
“嗯。是一种银白色,质感很像金属的类似丝绸的玩意儿……”
“你们没碰到吧?”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虽然说不清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我,那种东西是不能碰的,否则结果可能就和现在的黎簇一个样。
“没有。那玩意儿看着太邪乎了。天真,你是从哪儿搞到那种东西的?”
那不是重点,我心说。
鬼玺被人给调包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这事不是我做的。
那么究竟是谁做的?
【六】
“我没有,我没有……!!!”隔壁传来一阵激烈的喊声,掩盖了黑瞎子进来的脚步,“天真,那小子什么都不肯招,满嘴胡话,只是说他看到了世界的终极什么的……他身上我也搜过了,没有别的东西。”
不管那个银白色的东西是什么,首先我要理清一些事——
一是我的鬼玺失踪了。
莫名的,就从我的保险柜里消失了。
二是黎簇出现了在了我家里。
而且一出现就疯了一样用头把我撞进了医院。
三是我记得一个号码。
但那个号码永远处于打不通的状态。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但不对劲的,远不止这三点。
我的一切认知都和这个世界出现了偏差。
一阵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黑瞎子看了眼来电提示,将手机递给我。
“吴邪,东西我拿到了。图片发你微信,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是小花的声音。
我点开对话框,墨色麒麟映射出森冷的光。
确实是鬼玺,如假包换的鬼玺。
但不是我丢失的那枚鬼玺。
而我的鬼玺去了哪里?
【七】
都怪那个狗屁医生非要说我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搞得我今晚被迫和一个被害妄想症的患者当舍友,一起住在这精神病院里。我简直十分极其特别怀疑是梁湾那小妮子为报旧日之仇,故意怂恿医生这样做的。
夜深人静。我迷迷糊糊中被尿憋醒,下床起夜,却毛骨悚然地发现,自己床前竟然立着一个黑影。
“啊……”我头皮一炸,差一点就惊叫起来。在这种诡异的地方,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任谁都会按铃喊护士。可无奈双手被眼前人一把抓住,嘴也被堵上;因此除了暂时把尿憋住外,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pi……”我听得他在我耳边轻声暗示道。我定下心,回过头, 出现在我跟前的赫然是黎簇的脸。
他身上仍穿着早上被逮捕入院时的那套衣服,凌乱不堪,有些地方甚至已经被扯破。
但是,似乎,好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
“这是你要的东西?”他掏出一个小物件,放到我的掌心。
鬼玺。
是我的那枚鬼玺。
是张起灵给我的那枚鬼玺。
“吴邪,看着我。”他的语气里带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使我本能地停下来按他的话照做。
“不要相信你身边的人。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
“……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在不明所以中却又夹杂着一丝被点破的感觉。
“睁开眼,试着,去睁开眼……”
“……我现在就睁着眼。”
“……”对方突然不再说话,陷入沉默,然后拉着我到了医院的走廊上。
路灯下,我能看到这家医院的楼下,以及周边一切目所能及之处,都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他们穿着统一的服装,隐隐约约的,能看到衣服上印着“长白山下”“8.17”“等你回家”等字样。
我心说这都是什么邪教徒。大晚上的在这儿聚众集会。
“他们都是假的。”我身后的人道。
一切都是假的吗?
“我也是假的。”
卧槽,这小子果然疯了。我得赶快找个机会逃到走廊尽头的值班室去。
“吴邪,看着我。”他一把将我扭回来,“我是谁?”
“你难道不是……”我刚想说出“黎簇”两个字,却发觉,阴影下,对方的脸在一直变,我根本看不清楚。
不单是脸,就连身高和语气也变了。
夜晚很凉,风有点大。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雾,弥漫在脸上,有点儿潮潮的。
你不是黎簇。
那你究竟是谁?
【八】
我睁开眼,眼前是闷油瓶的脸。
“感觉怎么样?”一边的张海客略带歉意地道,“族长说你最近睡眠不太好,让我用青铜铃铛帮你助助眠。”
鼻尖再次飘来鸡汤的香味。我意识到,那是胖子在出门前煲在土灶上的鸡汤。
“他嘱咐我,要让你在梦里完成想做的事,见到想见的人。”
头仍旧疼得厉害,像是要炸裂一般。情绪转换的太快,短时间内我还有点没完全适应过来。
“不过我好像一不小心有点用力过猛,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实在是抱歉……”
张海客的声音像打雷般,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眼前一阵又一阵的恍惚,重叠在一起,终于定格下来。
“我没事。”我朝他笑道,“这不是你的错,是费洛蒙留下的后遗症。”
长期注射费洛蒙的经历并没有增强我对于幻境的抵抗力,反而是使得我在陷入幻境后会比常人更难脱出。而且我在幻境中经历的片段,会受到往日幻境的影响而变得愈加支离破碎。我终于意识到,刚刚幻境里折射出的一切匪夷所思之处,都是小哥在试图引导我走出来;不论是最初在楼梯上的顶撞,还是最后在医院走廊的长谈。
至于为什么是以黎簇的身份面貌出现,大概是因为我有愧于他。说到底,黎簇会被卷进来,终究还是因为我一手造成的。我想对他进行弥补,可是唯一能弥补他的办法却又会间接造成他的死亡,所以我始终没有机会也没有任何办法去靠近他。
而导致这一切心魔的源头,都来自于我身前这个人。
这也是我最想见到的人。
我为了他,等了十年。不惜一切。
但根在这,心魔便已除。
其实根本就不用什么催眠。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完成,想见的人则一直在这儿。
“快起床吧。”胖子背着一袋蘑菇和几瓶酒,推开房门,“天真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啥日子。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必须得来点什么庆祝一下。”
我的头仍然有点晕,不过已经能够勉强站起来。
“你别怪他。”我转头,对搀了我一把的小哥说道。
“哎哟你们那边还在磨蹭啥勒,我都亲自主厨了,还不快点来帮忙打个下手!”胖子往灶里又添了点柴火,急吼吼地嚷嚷道。
我又看了一眼挂历,2017年8月17日。确认无误。
两周年快乐。欢迎回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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