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未央

【影评】蝶衣飘零——观《霸王别姬》有感

一个人一种活法，而一千个人就汇聚成一个时代。成功的电影，法宝往往都在于此。《白鹿原》和《红高粱》我看的都是书。不得不说，一个人的命运，也是千千万万个人的命运。他是他，又不仅只是他。

咕噜恨:

我们这个时候的文学，多属后现代主义，讲究个体。而那个时代的文学，讲的都是时代。我看《霸王别姬》《白鹿原》《红高粱》全部都是一个感觉，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就是命，一个人一个活法。

念未央_:

    

    第一次听说霸王别姬，是我小学三年级时候的事。

 

 

    那时候在《少年文艺》上看到一篇小说，讲的是一个戏曲行业工作的单身母亲辛苦养大了儿子。但很奇怪，她不允许儿子接触任何有关戏曲的东西。直到有一天，儿子听完母亲的一场戏，两人开车回家，途中出了车祸。母亲为了保护儿子硬是把车打横了，由自己那侧去承受卡车的撞击，结果受了重伤。醒来后，儿子才知道，原来父亲当年是灯光师，某场戏演出途中，他为救因设备出现纰漏，即将被舞台上大灯砸中的母亲，冲上台去，以命换命，所以才不治身亡。

 

 

    那场戏就是霸王别姬。戏上是舞台，戏下是人生。而无论哪一种，竟都如此相似。该若姬别霸王，怎奈霸王别姬。

 

 

    我被震撼良久，就去搜了霸王别姬的相关。于是得知了由张国荣出演的这么一部同名电影——《霸王别姬》。

 

 

    不少人一提到这部影片，首先想到的是男男，想到的是段小楼与程蝶衣间那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师兄弟关系。不可否认，这确实是这部影片的一个看点；然而若只把目光集中于其上，却是大大的错误了。本片最大的看点，其实是各个人物在跨度近六十年的时间中，身上所发生的改变与彼此间的命运纠葛。裹挟在时代的大洪流中，所有人都被推着在不停地往前走；不管你愿不愿意，他们都停不下来，也无法停下来。

 

 

    用小人物的命运来揭示时代的大背景，无疑是这部影片最大的成功之处。我们不生在那个时代，但我们有必要了解那个时代所发生的一切。这不仅是种警示，更是一种反思。千万不要因头脑激动，就盲目跟从，做出极端不理智的事。真的，人不到那种时候，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可怕。而我们所能做的，大概就是不要让历史的悲剧重演，不要让文革的错误再一次发生。

 

 

    很多人都觉得，段小楼懦弱、墙头草、举棋不定、没有底线、外强中干，是个不值得程蝶衣去爱的男人。然而我却觉得，段小楼就是普通人的写照，他的所有选择，投射出的都是普通人在那个情境下会做出的最合理的选择。这世上太多事情，没有谁对谁错。谁都有苦衷，谁都有无奈，谁都有不甘，谁都有傲气。但往往是，想法很难被真正实践到行动中。我们最后所选择的，通常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像程蝶衣那种一辈子活在戏里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也只有像他那样的人，才可能活得那么疯，爱恨的那么彻底。

 

 

    不疯魔不成活。这是段小楼对程蝶衣的评价，同时也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中，最准确与最经典的一句话。程蝶衣的感情，太纯粹，太炽烈，是段小楼所无法达到的境界，所以他自然也不可能理解，更无法接受。这正如戏剧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段小楼是世俗的，菊仙也是世俗的，所以他们走到了一起。但正是那种求而不得的感情，却使得程蝶衣在舞台上有了更深层次更完美的发挥。他把戏台当人生，把人生当做戏；他的眼神永远都闪闪发亮又满含悲伤。他从众人中脱颖而出，成为了被人永久怀念与记挂的名角儿。他象征着一个时代，但却又不属于那个时代。而这正是他的徒弟四儿，永远都无法超越的巅峰所在。

 

 

    关于菊仙，我觉得她是全片中最理智的一个人。然而就是这最理智的一个人，竟选择了以自杀来结束生命。这是怎样的一种绝望！菊仙的出场，是在花满楼。当她从二楼跳下的时候，我想，她是真的爱上了段小楼。她身上有一股子东北姑娘的泼辣劲儿，很任性，但不冲动。她大概是所有人里将全局看得最清楚的一个。她精于算计，懂得怎样才能有把握又堂堂正正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人；但同时又很识时务，在该放下面子的时候，她能舍得下，承诺回花满楼当她的头牌妓女。她虽出身妓女，但骨子里却没有那种浮躁与妖媚；就作为媳妇而言，她务实、精干，确实是不二人选。她让段小楼不唱戏是出于安危的担心，让他去找份正经营生则是出于对家的考虑。但是，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她本也是重情专一之人，奈何却被结发之夫翻脸。于是她最终选择了去往另一个世界，继续完成她本该在这里就走完的一生。

 

 

    最后谈谈袁四爷。他与程蝶衣间是相互欣赏而演变成的一种吸引。不同在于，他对程蝶衣的那种感情大概是更越了界了，而蝶衣对他则只是单纯的一种寄托与排遣。他们都是懂戏之人，也是精于戏之人。红粉赠佳人，宝刀送英雄。那一副妆面，承载的是多少期盼与情谊！但相比蝶衣，他更现实，更淡然，有种超脱世外的感觉。大概是跟国民党高官的身份有关吧。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抹杀他在戏曲方面的广博与精通。他不唱戏，但他对戏曲的爱，与生俱来。造诣是一种天分，无谓在哪个方面发挥，都值得被尊重。

 

 

    影片末尾，霸王不再，虞姬终场。只留那一把宝剑，望穿了年世浮华，望穿了人间岁月。

 

 

【ps:本想就影片中细节再展开详谈，但因网络上此类分析评论甚多，我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了，大家可以自行去搜搜看，相信会有更多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