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未央

主盗笔/全职,其他墙头看心情。BL黑花,瓶邪,伞修,双花,研安,荼岩,顺星(顺)等。BG二丫,狗解等。爱好强强、暧昧向互撩,多开放式结局。手速跟不上脑洞,开学即神隐。
女神八月长安、七英俊、琉玄。不看脸的话,男神是南派三叔。

【盗墓笔记·全员向】归(修改重发,全文完)

【提示1:本文接三叔微博第38章】
【提示2:结局有糖,务必看完。】

冷静,冷静。我提醒自己, 在现在这种状况下, 一定要冷静。因为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都将导致整个幻境发生彻头彻尾的巨大变化。我梦到小满哥在舔我的脸,这倒是件寻常事;关键在于那其臭无比的口水,却暗示着此刻很可能有某种肉食生物就在我近旁。而我胡乱挣扎所导致的后果,就是我将陷入到更深一层的幻境中,然后因踩到某只人面鸟的脚爪,被对方当做一顿牙祭打了;或是惊醒沉睡千年蚰蜒,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被撕成一堆碎片。而倘若是那样,那我坚持这么多年的信念,岂不在今后几百年中都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谈?说吴家那个小佛爷,什么凶斗都下过,什么诡异的事都见过,领了大几百人去找一个人,最后居然是做梦把自己作死了。

真是no zuo no die。

我不干。

我的视野内依旧是无止境的灰黑,仿佛有无数淡淡的尘埃在飘围。可我看不清,我也捉不到。我无法分辨出任何东西。就连刚刚带我进来的黑瞎子,在外边曳光弹的光暗下去之后,也消失不见了。即便我已知道了他是我的幻觉,可我仍然不甘心地喊了他两声。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应答。青铜门合拢后,一切又陷入到一种诡异的静寂中。我强迫自己冷静,不再贸贸然有什么举动,而后把感官重新汇聚到触觉上。我缓缓蹲下身,坐在我脚刚刚站立的地方。而后闭上眼, 蜷缩起身子,让整个脑子进入一种放空状态,似睡非睡。你知道的,想从梦境中跳脱出的一个有效方法,就是再进入一次深度睡眠。我知道现在不能冒那么大的风险,因为我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淌血,我的体温还在持续下降,我很可能在进入这一次睡眠后,从此就溺死在温柔乡中。

可我没有别的办法。从我走进青铜门开始,我的举动就已无法受我的大脑所控制。这是一场赌。我的眼前晃过许多明暗不一的色块,它们排列成繁复的花纹,如同洗礼教堂顶端的彩色玻璃砖,随后又很快地变形,旋转,扭曲,拉伸,最终糊成了一团,领着我的意识也走向一片虚空。

但我仍坚持着些什么。我已经无法思考,但我竭力不让那些色块彻底散去。只要没散,就能证明我还活着。能拖一秒是一秒,只要胖子他们到达这边,我就能被唤醒,就有大部队的医疗设备,就能得救。

恍惚中,最后只剩下一抹蓝。那是在我记忆的箱底,压藏了这么多年的一抹蓝。即便它也正一点一点被吞噬蚕食, 但我仍把所有的希望与信仰都寄与了它。阿蒙。

无限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感觉到了冷。这是件好事,说明我正在逐渐醒来。我努力咬紧牙关,以加快自己的进一步清醒。随即我听见很远的地方,传来登山靴的脚步声。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

我赌赢了。

我动了动已经僵硬的手指,努力摸到了电筒的开关,然后开始给他们打信号。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小花说他已经与胖子汇合,在攀岩的过程中,有个伙计失手掉了下去,惊动了蚰蜒。而我委托小花带着的鬼玺,因为受到蚰蜒攻击,背包破裂,落进了万丈深渊。

我脑中一炸,第一念头觉得自己完了。等了这么多年,居然在离成功最近的时候丢失了唯一的钥匙。没有鬼玺了?!没有鬼玺要我怎么进去?!有那么几秒,我甚至失去了理智,气得只想找人拼命。但在一分钟内,我又重新冷静下来。不得不承认,黑瞎子对我的锻炼真的很有效。起码他给我灌输进一种观念,使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觉得自己走到了绝路尽头。而我本来冻得发麻的周身,被这一激,反倒重新热了起来。

我站起身来,等待他们的靠近,同时开始思考对策。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不进去是不可能的。目前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回去找到鬼玺,而后想办法开门;但在短时间内找到鬼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另一种,就是不借助鬼玺,找别的途径进去。

一定有办法,一定。我强迫自己镇定,天无绝人之路,就算靠炸,我也要把它炸开。但在失去鬼玺的情况下,除了炸,还有没什么别的方法?

我的脑中忽然飘过一个念头。我心下一热,但随之又一冷。办法是有的,那就是唤醒阴兵。当初我第一次来到这儿,小哥不就是这样进去的么。然而如何才能唤醒阴兵呢?唤醒阴兵后又会有什么其他后果?

我不知道。

但我凭之前的所见所闻判断,所谓阴兵,应该就是跟陈皮阿四一样,脑中种有那种钥匙的人。钥匙的材质,应该与青铜门间存有一种类似磁铁两级的关系,同极相吸,异极相斥。而我刚刚走过他们却并未起尸的原因,就在于我随身佩戴着那种钥匙。倘若有足够数量的钥匙,青铜门就会被斥力自然推开;这就是为什么在阴兵进去后,青铜门能自动关闭。

而无论是哪一种办法,我都必须回到刚才跑过的那条道上去。

小花他们到了。“吴邪,对不起。”我看到冷焰火的荧蓝在他那双漂亮的凤眸中流转,歉疚更为他的眼神镀上一层粼粼波光。十年过去了,我没想到的却是,他的眼神竟是我们这群人中变化最少的一个。“我知道,现在就算给你跪下道歉也于事无补。我已经派人过去找寻。我给他们下的指示是,无论花费多少代价,都要替你寻回。但倘若真有什么意外,那件东西再也回不来,你要因此记恨我一辈子,我也无话可说。”

      我摇摇头,把手搭上他的肩:“现在还不到说恨的时候。我在这里有了新发现。”随即我将自己刚才的推测说与他们听。经众人商议后,纷纷认为有道理。于是部署下去,决定由小花守着门口,我跟胖子两人混进青铜门去。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将脚底的创口包好,重新找了双鞋,又喝了点他们用无烟炉烧的热水,补充了热能,便带了一半的人重新往我来时的道上走去。然而走着走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在我明明记得本该排列着阴兵的地方,却不见阴兵踪影。妈的,玩儿我吧。我心中暗自吐槽。我很快遇见了小花派出去找寻鬼玺的人,他们前行的同时专注地拨拉着石缝,所以走的很慢。然而一路至此,并无所获。我有些失望,可同时不敢有半分大意。

      走了大概三分之一程的路程,在我们的狼眼手电照明范围的尽头,忽然猛的出现了成团的黑影。黑影数量众多,密密麻麻,成圆形排列,围了一圈又一圈。看样子,应该就是刚才的那些阴兵。我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停止前进,准备好撤退。而后我独自上前,先去探探阴兵们在围观些什么。胖子担心我,执意在身上装满手榴弹然后跟了过来,还美名其曰,这是自保的最佳举措。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咋舌,警告他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禁止放手榴弹,这里的岩层结构不太稳定,炸一下说不定自个儿都给陪葬在这里。胖子点头称是:“小天真的话我怎么能不听。”然而他的这句保证,以我跟他打了这么多年交到的经验而言,就犹如叶上露,耳边风一般。我被他坑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真信了他,还有鬼了呢。

      在我们距离阴兵群大概还有十米的时候,靠近我们这块的几个忽然就动了,转面朝向我们。胖子没见过阴兵正脸,因此被唬了一大跳。我赶忙让胖子停下,留在原地等待支援我。胖子说,咋的啦,我身上味儿大嘛?这么喜欢老子,老子待会儿送你们几颗瓜吃吃。

      我摸了摸胸口的钥匙,感觉自己的命都搭在它上面了。我可没有像闷油瓶那样的本事,能一夹一扭就一个身首分离,一口气处理掉这一大群。要是我真陷入他们的包围,估计顶多也就是带着一两个同归于尽的命运。可是我依然愿意相信钥匙足够有用,能保我出入不受伤害。

      因为是他写了线索让我拿的,而我始终无条件地信任他。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阴兵群没有更大动静。我从他们的腿缝间挤了进去,然后看见了一件意料之内的东西——鬼玺。

       用鬼玺召唤阴兵,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我心中暗忖,这就是跟钥匙的材料相吸的那一种。打着长生的名义诱骗无知者装上,不过是想让其做免费劳动力,千年保安,死守地盘,不但不用发工资,还能永远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发明这玩意儿的人,心眼真是大大的坏。

      我正要去拾起鬼玺,忽然想起小哥当年进青铜门前可是换了一套装备。我朝胖子招招手,打个手势告诉他准备帮忙,随即退到最外围,随意挑了个看上去比较好欺负的,掏出了带来的备用白狗腿,准备将它往外拖几步再下刀。然而事实证明他真的只是看上去好欺负。我指尖才刚碰到他,他就猛的转过身朝我扑来。我一闪身躲开,反手就用刀背朝他膝盖骨砍去。他被我砍跪在地上,却还依旧伸了手想来抓我。我向胖子所在地匆匆退去。看来,不砍下它的头是没有用的。但所幸在于,别的阴兵并没有因此而受影响跟来。阿蒙,我在心中又一次感谢了闷油瓶。

      在胖子的帮助下,我很轻松地手起刀落。与钥匙断开的身体很快腐朽坍缩下去,只留下十根卷曲的弯长指甲散落在地。我从包里撕下一块防水布,用它包上手,伸进去将尸体清出盔甲来。没有了尸体的盔甲依旧散发着一股恶臭,但我却不得不忍着恶心尝试穿上它。这么多年,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亲身体验,我越发认识到小哥行走江湖牛逼耍帅背后的真不容易。

      就在我与自己的内心搏斗时,却听得那边拨弄头盔的胖子“靠!”了一声。我赶忙问他发生了什么,就看他往后退了几步,从地上操起块顺手的石头,气势汹汹地朝那头颅磕去:“都死这么多年了还想咬老子的手,你妈没教过你廉耻道德吗?看胖爷我今天再送你上一次西天!”

      我让胖子也戴上防水布扎成的简易手套,然后从烂掉的头颅中拉出了那枚钥匙,递给胖子。钥匙挂在他的粗脖子上,倒是没啥问题,只是阴兵那标准码的套装,实在是不适合胖子的身形。几番挤塞后,终究作罢。

      我笑笑,说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我一个人去就好,要是回不来了,就让他们自己走。

      “瞎说什么呢小天真!”胖子怒道,“要是你跟小哥都没出来,老子就炸了这个门。反正在墨脱,还有在那啥的时候,炸门这事,我干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行行行,听你的!”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争辩也没什么用,“但是炸完后,如果我没有出来,你们势必要从原路返回。”

 

      胖子沉吟良久,最终看着我说:“行。但小天真,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你要是不回来,我就霸占你那古董店养老了哈,一直等到你回来为止。”

      我眼眶一热,心说你这时候他妈的矫什么情。但我终究没有骂出口,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好。”

      我交代胖子,在我进入青铜门后,不要轻举妄动。等我三天,如果三天后,我没能出来,他们可以尝试炸门。在做好一切准备的情况下,我套上全套盔甲,戴着钥匙,重新走到了阴兵群中。

     我紧张地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轻轻地伸手去拿那块鬼玺。鬼玺一动,阴兵的朝向也瞬间跟着移动。我一收手,后退几步,他们也马上转向我。对头,我心说。然而我慢慢向后移动,却不见他们有更多举动。

     缺了什么呢?我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刚才在那边那个洞中,陈皮阿四究竟是何时开始对我的存在起了反应的?我仔细回想着,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我的血!他对我的行为有反应,就是在我用脚下的石头做了流星锤后,而那流星锤上,沾了我的血。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会死扒住那流星锤不放的原因。乃至刚才攻击我的那个阴兵,也是因为我的指尖沾有污血,所以才会

没想到我的血除了驱蚊外还有这个作用。我用刀在手背划了一道。为了加快血流的速度,我还忍痛在伤口附近挤了挤,而后垂下手背,等暗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流的差不多了,这才向前甩去。

其实我是很想像传说中鲁殇王那样号令一声的,然而他们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几乎是血滴一到,阴兵就立刻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我屁滚尿流地转过身,刚想跟胖子喊:“跑!”就见他已经冲到了十几米开外。

真不够义气。我心中怒道。胖子浑身上下就背了个包,并没有负重太多;哪像我这般穿盔曳甲,步履沉重,没跑多远,眼瞅着就要被追上。我心一横,手一抖,将鬼玺横到胸前,大喝一声:“大将当前,有违者,斩!”本没指着它能有什么用,所以另一只手握着的白狗腿已经顺着惯性削掉了好几根指甲。

可谁知伸到我胸前的爪子还真他妈停下了。

我舒了一口气,想象着小哥当年拿着鬼玺,站在阴兵队伍最前方的样子。他一定比我安静,更像一个带队的将军。

“行啊天真。想不到这鬼玺还这么威风。”胖子回头见这一幕,如此感叹道。

即便没有我的指挥,阴兵也还是走的很齐整,并且离青铜门愈近,他们的队伍越方正,最后变成了规规矩矩的两排。他们步速并不见得有多快,但步子很大,一步几乎顶的上我一步半,要完全跟上,还真有些吃力。

前头的伙计已经先行去跟小花通报了。所以当我到达青铜门前的时候,无关人等都早已先行退散。

号角吹响,雾气泛起,人面鸟惊飞,青铜门洞开。我看着小花他们,在我安排好的地段用火力压制跟人面鸟打着防卫战,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我很想笑,因为我终于理解了他当年进青铜门前跟我说的“再见”的含义——那是种祝福,是祈愿,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好的告别。你们都还有机会出去,这就够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连累你们,不用再麻痹自己强忍愧疚;不用再没日没夜四处奔走,仅为自己看不清的过去跟未来所折磨。我的眼前终于只剩下这一条路——那就是穿过这扇门。然后,无论有没有答案,无论有没有归宿,对我而言,都是种解脱。

所以我也笑着,跟胖子比了个“再见”的口型。

我忽而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从长白山失魂落魄地回来,路过天池边,一位老者坐在长椅上。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慢悠悠地开口道:“年轻人,后悔了吧。这世上,有些地方,不去比去了要好;有些事情,看不清比看清要好。留个念想吧,何必把一切都粉碎打破。”

然而我花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弄清,有些秘密,到底是不是知道比不知道要好。我只能说,我做了这个选择,然后一路走到了这里,我不后悔。其实有很多秘密,它只是对当事人本身来说是个秘密,因为其不可见光性,所以对他人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可大多数时候,它到了另一个人手里,却是半分价值也没有。它的价值性只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对特定的个体而言。

我闪身退到一边,让阴兵走在我前面。直到快末尾的时候,我才插进了队伍中。

从七星鲁王宫到吉林丹巴布,从西沙海底墓到蛇沼陨玉洞,随着离真相的靠近,我愈发看清,人类活在这世上,真是太过看重了自己。短短几十年光阴,实在不足以承载起他们的欲念与私心。得不到的时候又想要,可真正拥有后却又穷尽余生来寻求解药。他们太迟才明白,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而活着之所以会如此惹人贪恋,就是因为它的短小与不可重来。

想当年西王母与周穆王,日日欢歌,夜夜笙箫;可如此激越的感情,却依然禁不住漫长岁月的消磨。

苍茫大地,唯有那星辰才是主人,而我们,充其量只是过客。

……

门内的雾气很重,呈一种奇怪的暗蓝色。但很快我便发现这暗蓝并不是雾气本身的颜色,而是因为雾气间还夹杂着另一种类似絮状的物质。这种物质似乎有阻隔光线的作用,需要点燃犀角蜡烛才能驱散。好在我装备带的足够齐全。我打着了火,火光比在外面看到要暗很多。我并不是很懂其中的原理,可我早过了那个因为好奇就要追根究底的时期。

然而暴露在空气中的眼睛感到的不适告诉我,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这里的雾气是有腐蚀性的,穿阴兵的盔甲是为了防止侵蚀,而并不仅仅只是起外观作用那么简单。是啊,我怎么那么傻,早该想到阴兵是不靠视觉判断的。

我跟在阴兵的队伍里,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却突然决定停下脚步。跟着他们走,一定是能出去的,这不用说。但我到这里的目的,是来寻找终极,还有那个人,而非在漫天迷雾中做青铜门一日观光团的游客。我退让到一边,目送着阴兵们前行。刚一转身的功夫,大部队就已消失在了茫茫迷雾中。

奇怪的是,鬼玺在这里面似乎不再起引路作用。我猜或许是因为整个青铜陨内部,形成了强大的球形磁场,把这种效果,给克制掉了吧。

在犀角烛光的照射下,我发觉那蓝色絮状物看似漫无目的的漂浮,其实是在缓慢地向一个地方汇聚而去,有如被看不见的洋流推动着。我跟着一道走去,发现不远处一个地方的蓝色密度特别大;再近些后,我看到那些荧蓝汇聚成一个洞穴似的入口,隐隐有乳白色的光从内透出。

      我在洞口站了片刻,却突然觉得眼前开始出现一些奇异的场景。仿佛有什么东西,不经视觉神经,就直接输入到我了脑海里,形成了五感具象。我的脑中闪过一帧又一帧的画面,起初很杂很乱,速度飞快,遍布世界各地,而且不分场合与高低贵贱,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几秒钟内,我就由古巴总统的会议现场,跳到了印度一列扒满“蜘蛛侠”的火车上;而后又目睹了一名极限探险者在悬崖上拍下他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某仓库发生连环爆炸,一只猫从屋檐上跳下,两条狗在争抢着扑蜻蜓,狮子在捕食落单的瞪羚,而一只大象正走向藏在山谷里的象冢……

我被惊到,赶忙向后退了几步。那些画面就仿如胶片电影投射出黑屏那般,以极快的速度从我脑子中消褪而去。我望了望脚边,犀角蜡烛仍在燃烧,而我面前是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银蓝漩涡。我再次向前跨出,那些画面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在尝试了许多次把脑子清空的举措后,信息流的速度才逐渐开始慢了下来;并且频繁出现一些,我所熟知的人物与和地点。

杭州火车站里,人流如织。我的视野内很快出现一个在看报纸的旅客。我努力凑近,看了下报纸上的日期。8月17日。没错是今天。

而接着出现在我眼前的是我小时候待过的老家。那条我三叔在里面摸出过一棺材螺丝的小溪旁,坐着小时候曾照顾过我的邻居。我的耳边仿佛又出现了淙淙流水声。不得不承认,那溪里的小鱼小虾实在是好吃的很。然而下一秒,我就见那邻居一脸惊异地站起身来:“不得了了!枯溪重涌!这是天要变的节奏咧!”她一边喊着,一边往村中跑去。

再下来,闪现的是我曾念过的那所大学。正在讲课的这个老师我印象深刻,因为曾有一次他吃坏了肚子来,在众目睽睽下突然从教室里冲了出去,留下整个阶梯教室的学生茫然地干瞪眼。此刻他正用激光笔解释着一张PPT,却突然皱了皱眉头,眼神飘忽了一阵,几秒后匆忙道了句:“课先暂停下。请大家等我五分钟。”随之风一样的往门口飞去。

我忽然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潜意识。我的潜意识能改变画面中的一切。而画面中出现的,大概就是正在或者马上将要发生的事。那都是真的。是现实。

我想起了秦岭那次的遭遇。那可谓是我人生中最不合常理的一次经历,虽然后来在我的调查中,发现那是一场在真实地点、创造出幻境,并且混杂了多重谎言的长时间催眠。而那些人为了让我相信它的真实可靠性,还真他妈硬生生敲断了我的肋骨。虽然我现在已经到了一种无论断多少根肋骨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境界,但想起这事,我依旧会很生气。

不是为他们的所做作为,而是为自己当时的傻逼。

我渐渐发现,像报纸这种既定性的物质我无法改变;我能改变的,只有事情发展的趋向性。打个简单的比方,就像是拥有了上帝之手,可以随时对演员跟道具修改剧情。

原来这就是终极!当一个世界,会顺着你的潜意识发展;那么相当于,这个世界,就是你所派生出的世界。你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可是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当一个人知道将来的一切,都是他所谱写的剧情;那么他活着的本身,就再不可能有任何意外的乐趣。

但倘若这里被居心叵测的人所利用,真是难以想象将会发生什么。可以猜到,我爷爷那一代人千辛万苦地想找到这里,应该就是有人想为那个人修改命数。

我决意要毁掉它。我一边思考着解决方法,一边继续举着犀角蜡烛四处逛。走着走着,我手中的钥匙,忽而又开始急速旋转起来。被钥匙带着路,在光线尽头我看到了一处乌黑的石台。噢,准确点,应该称之为陨玉台。台子也就一人多高,周侧遍布着大小不一的洞,有点像个巨型蚂蚁窝。多数洞的洞口有封土封着,时不时传出一些类似毛刷摩擦的声响。台上压着一枚鬼玺,跟我手里这枚呈互补的形状。我上前拿起鬼玺后,四处张望,随即看到台面上刻着几行字“时辰已到,我将离开。无论来者何人,服下台上的蛊,可保十年不受雾气所害。望能信守承诺。注:别多想。”

是闷油瓶的笔迹。原来鬼玺不但能开门,更是制蛊的一种药引。

我忽然就松了口气,再也不想去探寻别的秘密。或许这里藏着中华上下五千年来所有谜团的解答,可这于我而言,无关紧要,甚至比不上我能否再吃上楼外楼的西湖醋鱼重要。眼睛的酸痛已很明显,视野开始模糊,泪水不断地往外涌,却依旧无法缓解;而裸露在外的皮肤,微微一碰,也有刺痛的感觉。我拿起那个小石盒子,踌躇了片刻,还是打开它,将那只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小虫含了进嘴中。它很快咬破了我的舌尖,带来一阵酥麻。我的眼皮开始止不住地打架,开合,开合,开合……就在我以为自己就要睡过去的那一刻,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喉咙。

是刀刃。我曾数次遭遇这种状况,以至于对此熟悉无比。冰寒的感觉,在我的脖颈上一点点蔓延开。我的寒毛瞬间就立了起来,但我的大脑却比其反应的更快——我逃不掉。刀与皮肤抵得很紧,动弹一下就是一道血痕。然而我等了两秒,此人却没有进一步动作,这说明他/她并不想立刻要我的命。

“你是谁?”我哑着嗓子问。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但我借着余光,瞟到制住我的那只手臂上逐渐浮现出什么——一只墨色麒麟。

是他!我的脑海中腾起一朵蘑菇云,仿佛有千言万语,但那一瞬间我却什么都讲不出。而后我感到一股力逼着我,向那漩涡不断贴近。

“停下!我是吴邪!”我挣扎着,终于喊出了口。身后的束缚迟疑了一秒,紧接着我听见他问:“什么?”

   “我是吴邪。”我以为我答出这句以后,他就会松手。可是事实证明,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抛给我的只是一句——

“证明你自己。”

如何证明我自己?这是我的第一念头。但随即我立刻想到的是,他为什么要我证明我自己?难道说,这里之前还有别的吴邪闯入过?

且不管如何,我随身携带的最有效的证明,大概就是那方墨绿的鬼玺。我摊开手心,将鬼玺展露在烛光下。一丝新鲜空气终于涌入了我的喉咙口。我连咳了好几声,这才缓缓转身,见到了那张无数次出现在我梦境中的脸。

“你……”我刚想说话,却见他的脸色有些异样。他皱了皱眉,向旁退开一步。而后我看见他身后露出一个黑色的人影。我将蜡烛举的高些——妈的,怎么又是我的脸!虽然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我已经对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别人身上这事习以为常;但若要加上闷油瓶在场的条件,这还是头一遭。

我再次仔细地打量了下。他是我,又不是我。准确来说,应该是十年前的我。日!这次伪装我的人是智商欠费了吗,不知道人是会随时间改变的吗;还是说资金告急,没有办法换新的面具?

我们三个就这么尴尬地站在那里。一开始我是很气愤的,巴望着亲手撕掉他的伪装。可我才刚上前两步,就听见对面那个自己开口了,“小哥,这……这是?”

恶人先告状啊。我内心的怒火又蹭的往上窜了一个层次。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似乎从我转过身的那一刻起,就有些早已死去的东西开始慢慢从我心底复苏。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以为可以从中读出些许惊慌与恐惧。然而我错了。

他的眼里,只有安宁。由无限信赖而衍生出的安宁。

而闷油瓶站在他身前,望着我。一如既往的,在他眼中我看不出丝毫情绪。

有那么一瞬,我突然觉得,还没有开战,自己就已经输了。

我想告诉他一切,可是我不知该先说些什么。都已经结束了。不用他再向我解释什么,也不用他再费尽心思地编织谎言来保护我。我很清楚,这几千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甚至怀疑,我会比他知道的还要多,因为我不像他那样会失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张口,一句话就先闯入了我的耳膜——

“你不是吴邪。”

我见他微微摇了摇头,“你不是他。”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就算穷尽我毕生的想象力,我也绝对想不到,有一天,我竟会被张起灵所怀疑。

“你自己清楚你从哪里来的。”他看着我,眼神还是那么淡,却掩盖不住缓缓浮现的杀意。

“你什么意思?”一种无法言说的寒意从我四肢百骸中升起。“我从哪里来?”我心说,我是从门外来的。

“这世上本不该有的东西,就该回它原本的归宿去。”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我。而他身后的那个“吴邪”,还依旧在问:“小哥,为什么我觉得这个人,长得有点像我三叔?”

去你妹的三叔。老子就是你。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你物质化出的吧。”

“这里的终极有这个能力。”他还是维持着刚刚的语调,波澜不惊。仿佛我只是件没有生命的摆设。

彻骨的绝望。这是我的第一感受。因为我知道,但凡被闷油瓶盯上的猎物,绝没有一个逃得过。然而这么多年,我的思维逻辑可不是白炼的。另一个更大胆的假设突然从我脑中冒起——如果说真有这么回事,那可不可能其实他跟他身后的那个吴邪,才是我物质化出的产物?

我物质化出的闷油瓶为了我物质化出的吴邪而想要杀了我?这都什么神剧情。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疼起来。

“别过来,求你了。”我看着那张脸,第一次开始觉得他如此陌生。因为这一次他要保护的对象,再也不是我。

来不及了。黑金古刀已经出鞘,他选择了相信那个吴邪。我习惯性地伸手一挡,一阵剧痛传来,我的眼前随之一黑——

而后从脸上传来了一阵冰凉的感觉。我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青铜地面上。但手上的剧痛却是真的。因为此时此刻,我正被人反剪了双手摁在地面。他奶奶的,下手还真狠。

我在目所能及的范围内扫视了一圈。没有闷油瓶,没有吴邪。虽然此刻的我大概才真有性命之忧,但我仍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幸好只是梦。

原来只是梦。

这一次倒没等我开口,对方就先出声了:“你太让我失望了,吴邪。”

是白蛇。“你该不会以为,我跟你那些手下,真是一路人吧?”我感到有什么如蛇一般又粘又腻的东西贴在我后颈上。

“那些人竟然真的以为你是来找人的。可这不代表我不知道。”我很快明白,那是他的手指。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能把一个历经千年的家族在短短一年内就搅得分崩析离的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我没想到,会是你。”

“你的鬼玺已经在我手中了。该告诉我些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鬼神防不过人心。要换做第一次去墨脱时的我,肯定早紧张地在心底默列所谓的ABCD逃跑计划了。可是此刻的我,出乎了自己意料的平静。我什么都没多想,只是淡淡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姓何吧。”

“既然都是明白人,那话就好说多了。你清楚我们家族的手段。现在,把那个最大的秘密,告诉我。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办。”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们都被骗了。”

“家规第三条。话从不说第二遍。”脊椎上的力道在渐渐加大。我强忍着疼痛,开启胡扯模式:“所谓的长生,只是续命。将一个人的命,续到另一个人身上。而终极,就是续命的关键。好比一个容器,你必须在这里面完成,才能让那些前期的准备,起到真正效用。”

“……我不信。”他斩钉截铁地回道。我毫不怀疑,如果再不说出点什么符合他内心期望的东西,三分钟内,我就将永远瘫痪在这里。

“那你想知道些什么?”我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而后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明显感到身后人的呼吸一滞。大约有十秒钟,他没有出声,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而我就这么趴在地上,配合他装死。

他没有立即回答。这说明什么?难道,他竟连自己究竟要问什么都不知道。我暗自揣度,汪家的大部分地盘都已经被我连根拔起,起码在这一千年内,他们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而眼前这人,只是那个把的漏网之鱼。

“你的家族,只告诉你,你们要揭露一个秘密。然而你们却从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我自顾自地往下叙述,而后感到他的指尖更僵硬了一点。

“你胡说。我要的秘密,明明就在这里。”他硬着声,接我的话。

“醒醒吧。你现在就在这里,跟我一道。”我不依不挠,再接再厉,“那你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终极呢?传说中的终极呢?”

他似乎冷静了一点。“别想耍花招来蒙我。我看到你站在那蓝色漩涡前了。那是什么?”

“你可以自己去看呀,何必来问我。”我继续道。

他犹豫了半晌,最终吐出句,“祖上有家训,不得靠近终极三步之内,否则会有恶果降临。”

“你的家族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还在乎这个干什么。”我尽量放轻松口气,“你也看到的,我从那里到这儿,是好端端的呀。”

他掏出一条绳子,开始绑我的手。“你先带路,我在后面跟着。”我坐起来,触觉告诉我,这次换成了手枪,顶在我的后心上。

我沉默地走着,而犀角蜡烛被握在他的手里。快到洞口的时候,我转头对他说:“你过来吧。站在我这个位置,才能看到你想要的终极。”他的面孔在烛光的映射下更显得阴惨惨,犹如水中的浮尸。起初他仍不信我,但确实换了好几个位置都一无所获。终究他拗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决意让我躺下,将我绑好后再按我所述上前去。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谁还能顾得了什么。我装作听话的样子躺下,但却开始在地上摸着碎石,想的老子待会儿就是滚着都要把他撞趴下。

然而那地面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我原本就躺在地上,所以并无大碍。可他,却被这一震,径自跌进了那片荧蓝里去。

我还以为是地震了。但随即从很远处透来的火光让我意识到,不是。那是胖子他们在炸门。

我翻了个身,眼前的景象让我目瞪口呆。那片漩涡如黑洞般坍缩下去,像是一缕缕丝线被什么东西扯着拽着,而后往一个地方收去。

它被吞噬了,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有几十秒。青铜门内的蓝色絮状物都被牵引过来,随后消失的干干净净。洞内重新变得清明起来。我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按白蛇的说法,那终极是会吞噬人的,不知道被吞进去的人是就此死去,失去知觉,还是去往了另一个异时空里。然而白蛇掉进去时,却发生了违背常理的事。即便这里本来就没有一件事可以用我们这个世界的科学来解释。我想了很久,终于意识到——

是鬼玺。掉进去的时候,他身上带着我跟闷油瓶的两块鬼玺。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命运永远都是如此无常。谁又能想到,被用来开启青铜门的鬼玺,竟能克了终极。秘密终于被结束了,但我却无法保证,这世上,会再没有痴心妄想的念头。

胖子终究还是把门给炸了。也亏得他把门给炸了,那剧烈的火光才使我辨明了方向,我走到门口,看到他跟小花,以一种异常平稳的语调,就吐了三个字:“他走了。”

他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儿,而我又得重新开始找他。

可我知道他没死,他还活着,我也还活着,这就够了。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总有一天可能再次相见。我已经太多年没有过这种类似的念头了,久到我以为它早已在我心里斩草除根。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欲念,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整个人只是一台在以极限速度运转的CPU。可是此刻,我才发现不是这样,我只是用超越极限的理智在压抑着这些念头。因为我知道只要有那么一点不舍,那么一点偏心,它就可以成为被敌人抓在手中的软肋,可能就会有更多生命因为一条命而死去。这不公平。我必须做到,在我的计划中只有棋子,就算再亲近,也不过是重要跟不重要的区别。只有这样,提前做好了舍得牺牲一切的准备,那个网,才得以撒开。因为我身上背负的是几代人的宿命,我必须得给它做个了结。而使我惊讶的在于,我在完全摒弃了这种念头那么多年后,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又重拾起它。并且惊喜地发现,它比十年前我拥有它时,还要温暖而足以慰藉。

当我回到西子湖畔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小花先行回北京去了,而胖子怕我情绪失控,执意要待在杭州陪我一段。他说他反正也没啥事,就帮我一块儿打听打听;小哥那么帅,见过他的漂亮姑娘肯定会有留意。我拗不过他,也无心与他再争些什么,就把他安置在了店里。很明显,这趟他一定是累坏了,否则怎么会在前一秒还叮嘱着让我早些回来;而后一秒我就从即将紧闭的门缝中,瞥见他已睡死于沙发上。

五点多钟的光景,天还是亮的。鹃啼穿过树叶缝隙,犹如玉珠般,一点一点抖漏出来。回杭州的第一天,我就遭遇了许久未曾出现的火烧云。赤红的霞铺展开,将空气都染上了些许炽热,跟闷油瓶多年前去长白时回来找我的那次一模一样。仿佛时光倒流,我产生了种奇怪的错觉,好像胖子还是那个初次在我店内打瞌睡的胖子,而闷油瓶只是出去散了个步,待会儿就要回来跟我们一块儿吃晚饭;王萌躲在电脑后,趁我出门就悄悄玩起了扫雷跟纸牌;而小花在北京,日理万机,一个签字就是好几千万,一个电话就是一块地盘;秀秀依然是那个会赖着我撒娇的小丫头,见了面就用簪子给我泡茶,然后逼我品尝她新做的茶点;潘子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三叔,过几天就要来查账,审视我这个月是否比之前有进步。仿佛我们才刚刚一道从某个墓中死里逃生,马上又要去另一个新地方探险。但不同的是,我清楚,这一次,再也不会有新的邀请函寄来。因为我记忆中所存的,是上辈子的我们,是上辈子的吴邪。

我觉得我再也没有了其他牵挂,但又恍惚只剩下一个牵挂——那是一个背影,蓝色连帽衫的背影。

一定是我的自我催眠太强了,以至于我的视野中竟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个背影。我眨了眨眼睛,想把它从视野中清出去,但并没有什么用。而我的身体已经先于我的意识一步,做出了反应,开始朝他走去。我赶忙转换了视野方向,那个背影自然也就从视线中消失了。很好,我心说,这么多年,我的自控力还是有所提升的。然而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了不对。这不是幻觉,否则为什么我将视野一转过去,他就消失;转回来,他又出现。这不是我臆想出来的,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我有些烦躁,突然很想抽烟。一摸口袋,却是空的。我这才想起,最后的几根烟,早在青铜门前被我放进嘴里嚼了。

我再次换了另一个方向眨眨眼,又转回头来。情况没有丝毫改变。是他,就是他。这个背影,把我烧成灰我都不会忘。

他背对着我,拍了拍前面一个年轻人的肩膀。我站在离他不远的断桥桥头,倚着株香樟,听得他道了句:“不是你。”语气中隐隐有股失落。

“啥?”年轻人显然在状况外,一脸迷茫。

“我在找人。”

“谁?”那年轻人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对一切真相都毫不了解,毫不知情,被蒙在鼓里,整天就愁水电房租费,穷得只剩下天真无邪的自己;却是后来那么多年,我再也找不回的自己。

“我记不得了。”

“那你问我有什么用。”年轻人就要走,却被那蓝色背影拦住去路。

“这附近有古董店吗?”

年轻人挠挠头,“好像是有,喏,就在那儿。你往那个方向走,翻到小山坡的另一面。不过,似乎很久没开张过了,我不清楚是否还有人在。”

“谢谢。”

蓝色背影随即向前走去。我只犹豫了一秒,马上便加快了步速,追到他身侧。我跟着他,跟了约摸有一分多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别的举动。就在我第三次咽下唾沫时,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只是站着,仿佛刹那间凝固成了一尊雕塑。然而我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从哪里飘来了细碎的桂花香,星星点点,犹如在空气中悄然炸开的隐形烟火。我稳了稳心跳,又咽下了第四口唾沫,这才沉着声开了口:“你要找的,是不是一个叫吴邪的人?”

他沉默良久,而后缓缓转头。他的外貌与十年前相比,还是有变化的;但较我而言,仍年轻许多。

“如果是的话,很遗憾,他已经不在了。”

对面的人盯了我有三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那有如湖泊般宁静眼里,似乎涌起了一丝波澜。不过只一瞬,就消退了。

花香散去,风将鸟鸣卷走,云被定格空中,露珠悬吊枝头,草叶停止颤动。然后,我听见他定定地说——

“没关系,我会把他找回来。”

我的视线忽的被一片深蓝填满。

【全文完】

——————————————分割线————————————

心愿已了。我说过我要给他们一个我想要的结局。

希望大家喜欢。

吴邪他们的十年已经结束,但我们还有一个又一个的十年要走。

我会永远记得,在我年轻的时候,曾有那么一群人,万里迢迢,只为接一个人回家。

我们曾经为了同一个故事,一块儿哭,一块儿笑。

谢谢每一个喜欢盗笔的你。

8.17。写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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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结局B版。

【《归》结局B版】

我抽着烟,倚在一株巨大的香樟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他背对着我,拍了拍前面一个年轻人的肩膀。只听得他道了句:“不是你。”语气中隐隐有股失落。

“啥?”年轻人显然在状况外,一脸迷茫。

“我在找人。”

“谁?”那年轻人的背影让我想起了年前的自己。那个对一切真相都毫不了解,毫不知情,被蒙在鼓里,整天就愁水电房租费,穷得只剩下天真无邪的自己;却是后来那么多年,我再也找不回的自己。

“我记不得了。”

“那你问我有什么用。”年轻人就要走,却被那蓝色背影拦住去路。

“这附近有古董店吗?”

年轻人挠挠头,“好像是有,喏,就在那儿。你往那个方向走,翻到小山坡的另一面。不过,似乎很久没开张过了,我不清楚是否还有人在。”

“好。”

蓝色背影就要向前。我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他们身侧,开口道:“你要找的,是不是一个叫吴邪的人?”

旁边那个年轻人有些讶异地看着我。而他却只是默然地沉思了很久,最终平静地转向我,淡淡地回:“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貌似是个年轻人,自己开着一家古董店。你认识他?”

“……不。”我停顿了三秒,还是选择了这一个字作为答案。

我目送着他走远,看着他不断询问着一个又一个的路人,最终消失在我视野尽头。天已经暗了,深蓝色的幕布上有点点星光在闪耀。我把烟掐灭在树干上,随即目光开始变得跟他一样平静。我做了最后一次深呼吸,而后往店中走去。我要赶回去整理行李,明天一早,去往福建的飞机。

对不起,你要的那个人,他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至少,我很高兴。谢谢你还记得他。

星光繁衍成无限星光,深蓝延展为无限深蓝。

而我脑中忽然回响起小时候看《白蛇传》里的一句话——

“从今以后,你往北走,我往南走,永不回头。”

地球是圆的。或许有一天我们仍会相遇。

即便那时候,是你立在我碑前。

【完】

很多人跟我说看哭了……虽然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么甜的文,怎么会看哭呢【_(:_」∠)_】

大家最后见到的成品文,是篇HE。末尾那句话,其实是在暗示小哥拥抱了吴邪。但一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我设想的结局并不是这样。

两人各自相安于江湖,才是我觉得的,对这十年最好的注解。

放上隐藏版结局,供各位自己品读吧。

想说的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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